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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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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瑞和趙深來到集市, 一直沿著馬路慢慢往前開時,很快他們就在人不多的前方看到了劉婳。

當時的劉婳,正在馬路後面的那片空地上學習怎麽開小三輪。劉家舅舅則是在前面的攤位上, 一邊盯著面前的東西,一邊回頭囑咐她小心。

“我知道了, 我其實會——”

劉婳想說她其實會騎這個東西, 只是不敢在人多的東西騎。但回頭在猛然看到突然停在他們攤位上的那個眼熟摩托車後, 看著下了摩托車的那兩人。劉婳就迅速的停好車子,迅速的走了過去。

“媽,你在練車啊?舅舅好。”

“劉姐,好久不見。”

不管在半路上說了什麽,此刻等看到劉婳後,下了摩托車的楊瑞和趙深都是禮貌的打著招呼。

“嗯, 你們好, 你們怎麽一起過來了?楊瑞你放假了嗎?你呢?今天不是周三嗎?你也放假了嗎?”

看到楊瑞,劉婳其實就猜到他是怎麽過來了。在隨意的問過楊瑞,楊瑞回答了一下她, 又連忙跟後面大舅好好打招呼說話時。劉婳就微笑著, 重點問起了突然出現的趙深。

“我有個堂妹今天結婚,我今天是請假過來參加女方婚禮的。”

轉頭微笑著跟身邊的楊瑞和劉家舅舅打打招呼,隨即楊瑞就推著車子, 小心翼翼從他們的攤位旁邊開了進來。

“哦, 這樣啊,車子放在後面就可以了。”

見對方要停車子,劉婳擡手指了指她剛才練車的地方。那個地方現在停了很多的摩托車和自行車, 簡直就是一個小型的停車場。所以劉婳, 才在這個地方練車的。

“好!”

小心翼翼的把車子開過劉婳家的攤位後, 最後趙深就把車子停在了劉婳剛才指定的地方。

趙深去停車時,跟他一直說話的劉婳,其實是跟著他下意識的走了幾步的。

然後等走到自己的車子旁邊後,劉婳就停下了腳步。

等對方重新返回後,兩人就在劉婳練著的那個車子旁邊,慢慢的尬聊起來。

這個問,她今天的生意怎麽樣。那個問,他最近的工作順利嗎?總之他們說話說的有點幹,確實有點沒話找話的意思。

等簡單的說了幾句,算是了解了一下兩人各自的近況後。最後一直站在小三輪旁邊的趙深,才突然的看向了身邊的這個小三輪:“劉姐你剛才是在學這個吧?之前你開過這個嗎?開這個費勁嗎?”

“不費勁,我當時學這個學的挺快的。但我開的畢竟有點少,只敢在村裏隨便開開,外面的馬路上一直沒有上過。所以趁著今天客人不多,我就想抓緊時間自己再練練。”

關於騎電動三輪車,劉婳是以前在老家學會的。

她爸媽的第一輛電動小三輪,最後即便他們買了小貨車,也一直都沒有賣掉。劉婳以前在老家時,其實是學了一點。到了這個世界,原主其實也在哥哥和老公的簇擁下,自己學著摸了一下。這樣到了這個世界,她才能名正言順的把這個東西在清水村騎來騎去。但她的水平好像僅限能在鄉村小道上開一下,到了外面她卻有些不敢了。

“那你比我厲害,這個我完全不會。到現在,我暫時就會騎個摩托車。”

在說話時,穿著黑色長款羽絨服的趙深順勢摸向了小三輪,並且坐了上去。

然後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後來就變成了劉婳給他教怎麽開三輪車了。

“這個是前檔,這個後檔,向左向右這上面是有寫的。開這個其實是特別簡單的,最關鍵是你不要害怕不要緊張,你只要記住這幾個按鈕就可以了。”

在這個世界,對方可能是唯一一個知道自己內殼是個年輕人的人。他們來自同一個世界,也算是特別的有緣分了。加上對方之前幫助過自己,也請自己吃過飯。

所以到了此刻,即便有一點點別扭,但劉婳還是盡量真誠著,還是用朋友的態度對待著對方。

“你以後要一直擺攤做生意嗎?”

等在劉婳的指導上,稍微的把車子往前往後開了一下後。趙深就坐在車上,認真的向劉婳詢問起來。

趙深此刻穿的是黑色的長款羽絨服,頭上的頭發他沒有弄成現在年輕人幾乎都會弄的時髦中風或者三七分。他只是剪的有點短,看著清清爽爽。

他這一身的黑,以及身上幹幹凈凈整整齊齊的模樣,看著跟劉婳身上的老年版暗紅色大棉服完全的不一樣,也跟這裏的很多人手工縫制的那種最厚重的灰色或者藍色大棉服,完全的不一樣。

低垂著眼眸向對方看了一眼,隨即劉婳一屁股坐在小三輪後面的車沿上:“這個集會每年也就過年前的兩個月才有的,我現在就是暫時找不到賺錢的途徑,暫時只能幹這個了。等現在賺個幾十一百的,到了年後,我可能就要再想辦法了。”

人好像就是這樣,年輕的時候不敢出去,不想出去賺錢。但到了老年了,卻好像有點懷念那種能出去闖闖,出去奮鬥的日子。

反正等這事情到了劉婳的身上,即便她是一下子就沒了中間的那二十幾年的。但關於那種年老了,不服輸,特別想奮鬥,想證明一下自己。想顯得自己有用,自己不想麻煩別人,自己想賺錢養活自己,想證明自己依舊很厲害的那種老年人特殊心態,劉婳確實一下子就學會了。反正在她的意識裏,她現在是不可能真的像個老太太一樣,安安心心本本分分的待在家裏等著被別人養,等著給兒子兒媳婦專門看孩子的。

似乎是看出了劉婳的心態,坐在三輪車前方的趙深再次側著頭微微向後:“我有一個朋友叫周巖,你應該知道他的,就是上次送你們回家的那個。他把他的那個車子賣掉了,現在正在籌備著開一家三輪車出租公司。到時等他的那個公司真的開起來了,我把你介紹給他吧。到時你可以去裏面做一個內勤,或者管理什麽的。反正不管你是什麽學歷,你總歸是比他們強一些的。”

關於以前的他們到底是什麽身份什麽學歷,他們都下意識的沒有多說。但不管劉婳是什麽學歷,她至少肯定是完成了九年義務教育的。只要是這樣,她就比這裏很多的只念過幾年書或者完全沒有念過書的強一點。感覺她應該對這個感興趣,趙深就特別認真的提議著。

“別,我現在可是文盲。一個文盲,你能簡單的寫幾個字,能認識幾個數,能簡單的算一下帳,這在別人看來已經夠厲害了。你如果想讓我這樣的文盲,去人家的公司搞表格,搞統計,還說什麽現代化管理,那這肯定就是給自己找麻煩。而且最關鍵的是,我現在已經五十了。我如果是二十歲的小姑娘,或者三十歲的中年人。我還可以拿一本書在那邊裝模作樣的學著,然後告訴別人,我會的那些都是我在書上學的。

但一個五十歲的文盲老太太,你見過她去別人的公司做內勤的嗎?你見過她,通過自學就能成為一個公司的內勤嗎?你這樣,你會讓周巖同學特別為難的,也會讓我看起來很可笑很可疑的。唉,反正我就這樣了。在這個世界,我感覺我想出頭,基本只能是想辦法靠自己創業了。總之我的一輩子也就這樣了,你就不要擔心我了,你也不要可憐我了。”

對方為什麽會對自己這麽好,唯一的解釋只能是同情了。

不想讓對方同情自己,也不想被對方莫名其妙的擔心。

所以到了最後,劉婳就突然的特別直白了。

“我——我沒有同情你,只是你畢竟是我的老鄉,我把你當成我的朋友而已。”

不知道兩人的對話怎麽突然的就變成這樣了,趙深難得的無措了一下,隨即就沈默了。

劉婳其實也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這麽說話,一動不動坐在三輪車的後面,之後她也暫時的無言起來。

兩人一起沈默著,一起一前一後坐著,都下意識的看著遠處。

遠處的集市上,過來買東西購物的人,確實越來越少了。

前方陪著劉大舅看攤說話的楊瑞轉頭下意識的向後看了一眼,看著坐在後面三輪車前方的趙深,以及坐在後面車沿的自家岳母,他微微的皺了皺眉頭。

他不想多想的,但此刻後面的氣氛他就是本能的感覺不對。

心裏胡思亂想著,但很快楊瑞就感覺自己的想法有點過於可笑和驚世駭俗了。

轉頭看著後面又正常起來,又湊在一起說話的兩人。很快他就收起亂七八糟的心思,再次認真的跟身邊的劉大舅說起話來。

“這兩人還挺投緣的。”

自己的妹妹都五十歲了,她旁邊的小夥子看著像個剛從學校出來的。雖然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但見自家妹妹跟對方在後方說了很多,一副相談甚歡的模樣,劉大舅也難得好奇了一下。

“這人現在應該是我們村子長得最好看,最有前途的一個年輕人了。他懂的挺多的,媽確實挺喜歡他的。”

看出大舅對趙深好奇,楊瑞就在旁邊簡單的介紹了一下趙深的學歷和身份。

在這個年代,大學生確實太金貴了,確確實實是千軍萬馬爭過獨木橋。而一個家庭裏,只要出了一個大學生了,那以後這個家庭不出意外肯定會變得今非昔比的。

趙深名牌大學畢業,現在被國家分配到了銀行工作,本身就說明了對方的優秀。

而且這個人,還是從首都的名牌大學畢業的。

一下子明白自己的妹妹,為什麽會對後面的人這麽熱情。隨即劉大舅也不疑惑了,便立馬認真招待起前面過來的兩個顧客。

他這樣,過來學習的楊瑞自己也不敢怠慢,也跟著對方一起小心翼翼的招待過來買東西的客人。

楊瑞的性格屬於那種,即便心裏畏縮害怕。但是等到了臺面上,不管怎樣他都會收斂起不好的情緒,立馬會讓自己變得很自然強大的性格。

也許剛才在路上時,他還特別不滿自己妻子一定要讓他過來幫助岳母並且學著做生意的事情。但是等他真的過來了,他就一點不含糊了。後來等認識他的學生家長過來了,他也克制著心裏的那點不好意思,一臉坦然又熱情的跟對方打著招呼。

這種事情有一就有二,在開始的不好意思過了後。等碰到幾個熟人,跟幾個熟人打過招呼,說了自己是來幫自家岳母看攤做生意後。再到後面,他就已經完全不再不好意思了。之後等碰到熟悉的人了,不等別人先招呼他,他就已經率先伸著雙手跟別人握手打招呼了。

在劉家舅舅和楊瑞在前面做生意聊天時,他們後面三輪車上的劉婳和趙深也是一直註意著他們,並且此刻他們說的就是楊瑞。

“怎麽樣,我這個女婿的交際能力不錯吧?整個集會,就這麽點時間,已經有十幾個人跟他打招呼了。他剛開始是有一點點不好意思,但到後面已經反客為主了。所以你這邊,你與其找我做什麽內勤和管理,你還不如找他呢。”

關於楊瑞的事情,因為對方上輩子開鋪子的最終成就,劉婳從一開始想的就是引導他繼續做生意。

但此刻因為楊瑞剛才的提議,劉婳卻覺得,她為什麽一定要把楊瑞局限到上輩子的做生意當中呢。為什麽不能引導對方,讓他向另外一個方向發展呢。

而且說實話,書裏楊瑞的上輩子本身就很可惜。

剛開始他是因為想要生兒子,因為同情別人,輕輕松松幾乎沒有做什麽大掙紮,他就離開了讓人羨慕的教師崗位。但現在的這個年代就是這樣,法律就是規定了公職人員只能生一個二個,生三個你就是自斷前途。關於這個,現在已經沒有辦法改變了。

因為感覺不能再進教育系統了,也因為新城本來就沒有很大的公司。或者說,根本就沒有人教他引導他,大膽的去外面大公司求職。這就讓他一個這個年代的高材生,直接進了工廠,而且還是像煤礦石礦那樣的地方。

一步錯步步錯,等明白靠著自己的蠻力賺不到錢,自己也沒有挖到金子和蟲草的運氣後,他才想著回去。

但那個時候大學生算是越來越多了,他出去幾年算是把自己的路越走越窄了,根本就沒有想著利用自己的學歷再去做什麽更好的工作,最後只能勉勉強強的做一個鄉下的小超市老板。

做鄉下的小超市老板不是不好的意思,只是依他的學歷和情商為人處世,劉婳總有一種他應該過的更好的感覺。

這個按照書裏女主李花好的話,就是劉家的所有人,包括劉小娟的這個丈夫,都是把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爛的人。他是這個年代,少有的高學歷。這個年代的中專生,他其實是頂的上後面的本科生的。他在這個年代的中專學歷,他十年的教育經驗,本不應該最後成為一個勉勉強強的小超市小鋪子老板的。

“怎麽樣?我的建議可以嗎?”見自己說了這麽多,前方的趙深還是看著自己沒有一個真正的準話,劉婳就笑著再次問了起來。

“可以,他這樣的學歷,只要他願意過去,周巖肯定會求之不得的。你想讓他坐辦公室吧,放心,我這就去勸他請他,跟他說這件事情。”

趙深剛才之所以會沈默,那是因為他再次難得看到了劉婳頭頂的對話框。

看到上面的恭喜她再次改變了楊瑞的命運,任務完成度2%,現實獎勵已經打過去的透明信息。他算是終於弄明白了劉婳身上發生的一切,所以在感覺到不可思議和意外的同時,他也小小的楞了一下。

但不管內心有多驚訝和意外,在稍微的楞神一下下後,他就迅速恢覆正常了。

知道對方來這個世界的目的就是做任務的,知道對方在這裏完成她的任務,就應該能在現實裏獲得特別實際獎勵。意識到對方完成任務了,可能是有辦法回到現實的。

心裏有一點點為對方開心,也有確實存在的不舒服和失落。

但在反應過來後,他卻已經跳下小三輪,向著劉婳希望的那個方向走著。

也許自己幫對方了,對方回去了,可以幫助自己去看看自己的父母,或者能稍微的幫助幫襯一下他們。

心裏百感交集著,在再次恢覆理智時,趙深已經走到了過來幫忙的楊瑞身邊。已經跟他說起,他有個朋友正在外面開一個小小的出租公司,能不能請對方過去幫一下忙的事情。

而一聽到對方突然的說這樣的話,跟他一路上來的楊瑞確實是徹徹底底的震驚和意外啊。

“可以啊,別說讓我做什麽內勤和管理,你就是讓我去外面開小三輪也可以啊。只要是正經的公司,只要他能一個月給我開個三十或者二十五,就是讓我去開車拉客,我也願意啊。”

沒有人願意背井離鄉的,楊瑞之所以答應跟大家一起去外面打工挖金子挖蟲草。那是因為在他的家鄉,在整個新市,他真的找不到工作的。在這個年代,公司真的特別特別少。很多人的工作,都是國家分配的。等從國家的正式單位和部門出來了,再找一個工作,真的特別不容易。到現在很多私營的工作,都是需要介紹的。他沒有那個人脈,沒有任何的關系,最後只能去外面跟著別人去闖闖了。甚至因為怕意外,他都不敢一個人去岳母說的廣州深圳那些地方。

此刻等聽到趙深的邀請後,一下子明白他剛才是在跟自己的岳母說什麽後。在反應過來時,他就已經毫不猶豫的同意了,臉上就全是抑制不住的興奮和高興。

而在他們的後面,一直站著的劉愛國在聽到他們的對話後。在意識到就這麽點時間,自己的妹妹就給他的女婿介紹了這麽一個好工作後。想到自己那個到二十二歲還沒有娶媳婦的兒子,他就下意識的張張嘴。

他想跟趙深說說話,想問問他那個朋友的那邊還缺不缺人,能不能把他的兒子也介紹進去。

但他天生內向,他今天又是第一次跟身邊的趙深認識。見他們一直在說話,他在旁邊張張嘴巴,竟然一直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插話機會。

而就在等待他們說完話,自己想再詢問的這段時間。

看著只幫一個外人介紹工作,卻完全忘記了自己兒子的劉婳。突然的,過來給劉婳幫忙了很多天的劉愛國第一次感覺到了不滿意,第一次在心底隱隱約約的埋怨責備起自己妹妹的自私和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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